()    客套了几句,送走了耿jing忠一群人,林尘看到眼神突然之间就热切了起来的同学们,特别是自己那两个之前高中‘好友’之前大半天都不曾和自己好好打声招呼,此刻满含笑容勾肩搭背的黏在了自己的身上,林尘知道自己此地不宜久留,告别了一声,谎称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于是在满满的‘真诚’挽留声中,狼狈的逃窜出来,离开了魅宾大酒店。

    由于各种花销的钱早就上交给了聚会活动中安排的专门财务负责人,所以林尘也不算白吃干抹尽拍拍屁股就走。

    一群同学以前所未有的热情送林尘送到了魅宾大酒店门口,在无数扼腕叹息中目送林尘消失在了人流中,久久的恋恋不舍,就像是目送远征的爱人出征。

    林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高规格的待遇,但是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林尘离开后,同学们就围绕着林尘议论纷纷,除了叹息没有早和林尘结下善缘之外,就是在讨论林尘的深藏不露。

    一下子,林尘高中时代的两个好朋友就成功聚焦了,成为了众人的中心,听他们两个说他们是如何发现林尘的不平凡之处然后加以善待,以及林尘的种种不为大部分人所知的过往。

    就连以高凯乐为首的特权阶级都没有去抢林尘两个好朋友的风头,老实的做一个观众听得津津有味。

    而班花郭婷则是痴痴望着林尘消失的方向眼神迷离,幻想着如果她没有因为言语开罪林尘,林尘又抵制不住她的美丽,跟她一起花前月下,在众目睽睽之下跪求她做他风风光光的女友的情景。

    在这些人眼中,林尘最有魅力的不是已经是副科的身份,而是手下有一个本市第一首富的儿子的下属,而且林尘还能把这个下属和这个下属的父亲教训得服服帖帖,调皮不得。

    ......

    耿jing忠出了魅宾大酒店之后,上了限量版豪华加长车,吩咐司机驱车回家,挥退秘书、保镖等人坐上了另外的车辆,便就拨通了耿怆的手机。

    手机铃声响过三遍之后,耿怆犹豫着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爸,有什么事情吗?”

    一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了愤怒的咆哮声:“臭小子,怎么不接电话。”

    “刚才没听到铃声。”耿怆当然不会说他其实很不想接,怕耿jing忠表演一次严父是怎样炼成的。

    “哼,什么没听到铃声?要三遍才听得到。你手机什么时候铃声变得那么小了。”耿jing忠一来就给耿怆来了一个下马威:“是不想接老子的电话吧?”

    这个臭小子,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连老子的电话都敢不接了,再过两年还了得,还不直接买口棺材给老子送来。耿jing忠在心中气哼哼。

    “没、没那回事啦。”耿怆俏脸一红,讪讪的道。

    “哼,先不和你算账这事。”耿jing忠突然将这事一撇,道:“你是不是还在生小林的气啊?”

    一提林尘,耿怆可就来气了:“不就是一个乡党委办公室主任嘛。拽什么拽,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还以为我没见过什么官呢。比他大的官我见多了,没见过比他喜怒无常,脾气大的。我哪一点对不起他了,长到这么大我还是第一回在同龄人面前装孙子。结果他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就在那么多人面前打我的脸。我可是完全听了他的指示才这么干的,他倒好,用完就丢,养条狗也不带这样玩的。”

    “说完了?”等耿怆发完一大通的牢sāo,耿jing忠才平和的问道。

    “嗯。”

    耿jing忠淡淡的道:“其实他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我去他妹的为我好!”耿怆一下子情绪就失控了。

    “小怆,你还太年轻了,不稳重,‘去他妹的为我好’这是一个合格的zhèng fu干部应该说的话吗?这一点你要和小林学学。看看人家小林,看着动不动就发脾气,给人直观的感觉是此人脾气暴躁,但是一旦有心人想挑瑕疵就会发现小林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站在了道义和国家纪律的制高点上,谁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人家句句在理,你不能说人家没素质。而你呢,有理的话还没说出来,骂人的话就先出口了。现在也是你人微份轻,等你一旦坐在别人眼红的位置上了就凭你刚才的那一句话,别人就把你撸下去了。”

    “还有,你也许察觉了,小林讲着话,有些话段可能有些逻辑混乱,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年轻没有经验。其实不然,每到他前言不搭后语的时候其实就是他想暗示什么的时候了,值得人好好琢磨,他一席话的内涵、jing华就全在那几句上面了,传达给聪明的人领会,而普通人只看到了假象。这可是一门高超的艺术啊。”

    “小林确实很不错,虽然暂时年轻缺乏经验,但是对讲话艺术的理解独辟蹊径,这一点你要多跟他学学,对你大有裨益。”

    “哼,跟他学?”耿怆冷笑道:“学他兔死狗亨,鸟尽弓藏的本领吗?”

    “看来你看问题的目光还很浅薄啊。你误解了小林的本意。”

    “我误解他?”一听林尘恶待了自己,自己的爸爸还对他备至推崇,耿怆就只觉得心火大盛。

    他就看不明白了,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到底谁才是父亲的儿子啊。

    “听你的语气,我就能想到此刻你暴跳如雷的抓狂。你钻牛角尖赚得很深,不成熟啊!”耿jing忠无奈的摇了摇头:“让我来好好的给你剥茧抽丝一下。”

    “你承认小林说的话句句在理吗?”

    “哼,你不是说了嘛。他很会站在道理的制高点上,什么理都给他说了去。”

    “嗯。不知道你还记得小林说过的那些话没有,我倒是每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

    “小林说此时老城乡万废待兴,全乡正举行着灾后重建活动。而耿怆、也就是你身为zhèng fu的公务人员,领着国家发的薪水,然而在组织最需要他的时候,你却没在工作的地点第一线全副身心投入老城乡的灾后重建工作中,让组织心寒啊!”

    “这话很有意思,一般人听着会觉得小林言辞穷尽了,有些逻辑混乱。但是玄妙就玄妙在这逻辑的混乱上面。”

    “让组织心寒啊!组织是一个抽象的名词,它怎么会心寒呢。它要心寒就得有人代替他才行。公认能代替组织的就是全体组织成员,不过这都是屁话,全体人员意见都不可能一致,又怎样来代替组织呢?还有一个公认的就是zhong yāng那些个大佬们。但是zhong yāng那些大佬们ri理万机,你一个小脚sè就算大街裸奔一圈他们都懒得理会,又怎么会心寒呢?于是,步步的推敲下来,这个心寒的组织就是你们的乡党委办公室主任小林同志啊!”

    “其实小林在前面就做过了很多铺垫,他暗示了你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居然卸担子回家玩乐来了,这让他很恼火。”

    “他需要我,他需要我什么?”耿怆也渐渐冷静下来了。

    “你个傻孩子,现在老城乡班子领导班子重建,万废待兴。而且重建的领导班子中又大部分都是外来人,现在小林作为本土成长起来的领导干部ri子很不好过啊。你也知道的,只要是通过领导班子开会决定的事情,小林的心意就很难实现。”

    “在这个时候,小林要想有所作为就得退一步思考,万事不和外来领导在会议上面讨论,而是直接通过各部分来实现。”

    “你自己跟我说的,现在很多部门都是态度暧昧不明,小林唯一能够百分之百掌控的部门就只有文化站、林业站、丧御站还有党委办公室四个,眼下小林被有心人支开了又不在老城乡,人心不稳,局势风雨飘摇,而作为小林在文化站的代言人,你此刻不在文化站替小林掌控文化站,小林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文化站这四大铁板阵地之一,你说小林不该对你发脾气吗?”

    “这、”耿怆语塞了一下,不服气的道:“可是是他自己说要让整个乡zhèng fu没办法的。”

    “小林又叫你请假回家吗?”

    “呃、没有。”

    “这不就结了。小林的本意是叫你消极怠工,是某些想独断专横的领导玩不下去,并没有叫你丢了文化站这个阵地。就像古代一些将领养寇自重一样,你见过哪个将军养寇的目的是要把自己弄死的吗?”

    “小怆,你要始终记住,你现在是国家的公务员了,以后做事的方式就不能用我一介生意人从小到大熏陶你的那些战术了。做官并不是经商。经商一个地方协调不好你可以随时撤资,换一个地方就继续投资,但是做官不一样,你只有一个阵地,协调不好你也不能放弃这个阵地,一旦你唯一的阵地崩溃你就再也没有另外一个地方给你扎根做新的阵地!”

    “这个道理以前我也不明白,是今天小林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让我醍醐灌顶,明白了我这么多年形成的理论其实只能运用在商场。对体制内方式的认识,我不如小林。”

    “小林想要的不是你一个人罢工,而是要你带领文化站的一干人等全部暂时消极怠工,然后等小林回去和那些外来干部重新协调利益。说得简短一点就是事不做,文化站不失。你明白了吗?”

    “可他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骂我,还骂得那么难听,这让我的面子玩哪里搁?”耿怆还是有些忿忿不平。

    “面子?面子值几个钱!老子当初创业的时候有一次参加招标,一个房间内,参与招标的、评标的、业主方人人西装笔挺,油光铮亮,唯独我一个人穿着地摊货,吃着炸油条,最后还不是老子这个乡巴佬中标了。面子,我当时要是要面子,也学他们的西装笔挺,一身行头花去成千上万块,我跟你说现在也没余零陵市第一首富耿jing忠了。”

    “就是那一个工程,我把家里面的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才勉强维持经济周转到工程竣工并完成交货。最落魄的时候我甚至连吃早餐的钱也别人那里借不出了,和米粉店老板赊账了半个月,最后米粉店老板甚至是端别人吃剩下的米粉来给我吃。我那时可要过面子?”

    “当时我要是为了参加招标弄了一身几千块的行头,要了面子,可差了那几千块钱,那个工地最后肯定是不能正常竣工了。不能竣工就不能结算,不能结算就拿不到钱,拿不到钱现在的耿jing忠还不知道在哪里落魄着呢。你作为我儿子还想和现在一样开几百万的车子,住几千万的豪宅?恐怕小学没毕业就去干苦力去了吧。”

    耿怆呐呐的道:“爸,你不能拿你当年和我现在比好不好。”

    “你以为你现在的处境很好?你危险着呢。你作为带头消极怠工的人,你以为以易成天为首的外来领导会放过你?恐怕易成天他们做梦都想抓住你的把柄了。一个走不好闲置不用,坐冷板凳倒还算是轻的,遇上一些狠茬子甚至把你做违纪行为开除了党籍,永无翻身之地。”耿jing忠冷冷的道。

    耿怆被耿jing忠危言耸听似的话吓了一跳,弱弱的道:“不可能吧?”

    “哼,不可能。等到你灰溜溜被开除回家了那一天你才知道万事皆有可能。”

    “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小林去。你不是耿耿于怀的就是小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数落你吗?其实人家是想把你从随时都有可能溺死你的泥潭中拉扯出来,你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耿jing忠怒气哼哼的道。恨铁不成钢。

    耿怆迷惘了:“怎么他骂我还成保护我了?”

    “今天我们父子俩搞出了这么大的排场,普通的人没看到可能就不会关心,不过你以为这避得了有心人的触角?也许明天甚至是今天晚上易成天就会知道。你在想一想你是怎么回来的?请的是病假。”

    “你一个请病假的居然能红光满脸的招摇过市,这里面有什么麻烦你比我清楚。”

    “这事可大可小,要看由什么人第一个提起。”

    “要是让易成天第一个提起,坐实了你擅离职守、思想不正等罪名,以后你别想在老城乡有出头之ri。小林想保护你,所以才不留情面的大骂你,甚至可以言辞刻薄、难听,让人听了觉得小林有点在借题发挥,矫枉过正了。可其实呢。小林只是坐实了你年轻思想不成熟的问题。你只有一下子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狼狈相,其实一点损失也没有。”

    “既然小林已经对你大发雷霆了,甚至有点‘欺人太甚’,易成天知道了就算想撸掉你但也不好拿这件事情说话,只能憋闷的轻轻放下。因为如果易成天还继续‘欺人太甚’的话,就会给领导和人民留下打压青年干部的劣迹。易成天官场老油子了,不会这么不成熟,为了打压你一个小小的科员而置自己的大好前途于不顾。”

    “所以说,小林为了保护你,真的是可谓用心良苦啊!偏偏你个混小子傻傻的看不清楚。”

    “所以你等下去向易成天检讨的时候,千万要记得把林主任当着众人已经严厉的批评了你的不成熟这事好好说一下,别人那老小子装作了不知道。”

    耿怆干事情都是脑门一发热就干了,哪里想过这么多,现在听他爸爸一分析,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半响都震惊得做声不得。

    “小林提点的好啊。低调,作为一个人民公仆是为人民服务的,一定要低调。低调才是做官的王道啊。”耿jing忠长长的叹息道:“小林教训你的时候多次提到过,也不知道你品出味道来了没有。”

    “对了,你走了之后,小林似是无意的说起,这次老城乡乡zhèng fu包括你们文化站在内的一些个牺牲了一把手的部门,一把手的选拔会在部门内选举决定,你这次可能没有上位的希望了。”

    “啊!”耿怆一个急刹车,高速行驶的跑车就那么横飞出了路肩才停了下来。

    “什么声音?”耿jing忠脸sè一变:“你开了车去?”

    “嗯、嗯。开、开的是我的敞篷跑车。”惊魂未定耿怆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结结巴巴的道。

    “你是猪啊!能长点脑子成不?”

    “为了你的前途老子正准备把老子的限量版加长车做做旧,就是怕以后别人拿着这些事来做你的文章。你倒好,自己傻不拉几的开着几百万的跑车上班去了。”耿jing忠彻底疯狂了,咆哮道:“你以为你是去参加那些衙内中的纨绔子弟开办的宴会啊!快给老子开回来,然后老老实实坐中巴车去老城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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